顧青詞對學校裏面同學的印象一直很空白，不過施沈這個人她還是聽說過的。聽說施家在商圈裏面赫赫有名，施沈是個不折不扣大少爺。普普通通的富二代也就算了，施沈這人偏偏模樣挺好，腦子還聰明。

有些女生大概總把自己當成小說裏面女主角了，覺得自己駕馭得了這個人，盡往他跟前湊，他也來者不拒，來一個收一個，玩完了就找個借口把人打發了。

要想引起這類大少爺的註意，那就絕對不能把自己玩進去。給點甜頭，又讓他看得到摸不著，這才是長久之計。一來二去短短時間就被吃幹抹凈，那還有什麽玩頭？

這種人在夜店裏面，絕對也是顧青詞第一眼選中的獵物。

只可惜這裏並不是夜店，顧青詞也不是賣酒女郎，所以她只是對施沈抱歉地笑了笑，轉身回了自己位置上。

背影看起來倒是娉娉婷婷，嫻淑溫婉。

施沈嘴角一彎，眸子裏總有點饒有興味的意思。

轉眼就是周末。

面試就約在今天，顧青詞大清早就開始折騰起來，以前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面，她的妝容總是有些濃厚的，現在畫了個職場淡妝，總覺得鏡子裏面的人眼睛不是眼睛，眉毛不是眉毛，變得陌生無比。

服裝上面也選了更青春一點的大擺硬質通勤裙。

她腦袋有些暈乎乎的，從走上公交車開始，一顆心就像沒了底，砰砰直跳，走到研究院門口的時候，更是覺得頭皮發麻，腿上有些發軟。

研究院基本是矮建築的設計，但是大弧的屋頂還有大氣的裝飾，看起來都極具威嚴，像是磅礴朝人壓迫而來。

研究院大門是刷卡進的，門衛不知道去了哪兒，現在居然見不到人影。顧青詞在門口站了十來分鐘，眼看著時間朝著約定的點逼近，她頭上急出不少細汗來，手上把包捏了又捏。

關鍵是，教授也就口頭表達了筆試通過，進行面試的意思，沒給她留任何聯系方式。顧青詞心裏急得跟有火在燎著一樣，站立不安。好半天，終於咬牙打了個電話。

電話響過三聲，那邊接起來，聲音十分冷淡：“什麽事？”

顧青詞用指甲摳著手心，努力遏制住聲音裏面的顫抖，說道：“我過來面試，門衛不在，我進不去……”

傅景年態度沒什麽變化，說：“你等等。”

說罷，電話就被掛斷。

沒過一會兒，裏面就出來個人，身上還穿著白大褂，白色的衣料反射著陽光，有些耀眼灼人的樣子。傅景年一貫不喜歡過於強烈的陽光，稍微瞇著眼，臉上冷冰冰地替她開了門。

現在這個人的表情絕對算不上友善。顧青詞道了謝，他也沒搭理，又要往回走。顧青詞猶豫兩秒，也一聲不吭跟在他身後。

有的男人就是這個樣子。

他想要得到你的時候，笑得誘惑又迷人，情到濃時，你會覺得你就是他的全部。然而他把你吃幹抹凈之後，你再找他，他就是一副愛理不理不厭其煩的樣子。

顧青詞看著他的背影，肚子裏全是腹誹。

快走到研究中心樓的時候，傅景年腳步頓了一頓，看著她，偏移了本來的方向：“這邊。”

旁邊就是行政中心，這些地方就只能驗證虹膜才能進入，傅景年替她開了門，不打算再把人送上樓，在顧青詞對他道謝要走的時候，卻頓了一下，忽然問她道：“顏色和形狀，你會先註意哪個？”

顧青詞一怔，回過頭要看他，傅景年似乎並沒有等她答案的意思，不過看她一眼，眸光深沈，片刻後轉身就走。

午後起了細微的風，透過玻璃能看到陽光下傅景年那身白大褂拂動揚起，有些飄然的模樣。

面試她的人是一個中年男性，頭發稀稀疏疏的，戴著沈沈的眼鏡。看到顧青詞後，他和藹地笑了笑，這樣子和顧青詞的教授有幾分相似，倒是讓她覺得輕松了一丁點。

這段時間的準備可謂是費盡心神，偏偏面試這種東西，是最說不準答案的，極有可能你準備的東西什麽也用不上，沒準備的問題倒是一個接一個冒出來，還不留給人思索的時間。

面試官讓她在對面坐下來，笑道：“我看過你的簡歷和筆試答案了，都很漂亮，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。”

顧青詞抿了抿嘴，稍微一點頭：“謝謝。”

她心臟狂跳不止，甚至覺得心跳的聲音都開始沖擊起耳膜來。放在桌下的手，微微顫動了幾下。

面試官問道：“我看你父親那一欄填的是顧北輝？”

顧青詞點了點頭：“是的。”

“哦，我和他是老同事了。”面試官看著她的簡歷，像是想到了什麽舊事，微微一瞇眼，說道，“你父親很優秀。可惜後來突然被調走了，挺可惜的。”

大家都知道顧北輝是工作調動突然走人了，卻不知道下面的實情，顧青詞覺得面皮有點發緊，只好擠出個笑容，不作聲。

面試官一開始問了她一點理論方面的問題，那些屬於是死記硬背的東西，顧青詞早就記得滾瓜爛熟。不過現在對面坐著的是決定生死的對象，又是精英中的精英，她怎麽也淡定不下來，緊張下偶爾也有腦袋空白的情況發生。

可是在大腦短暫性忘詞的時候，她的口裏也能流水一樣地給出答案。實在是背了太多遍，就連肌肉動作等等都記住了，就算是大腦沒有答案，身體也自然給了答案。

面試官連連點著頭，看不出來是不是認可了，臉上表情變也不變。

後來又問了她幾個案例，全是顧青詞準備過的案例，她也從善如流說了出來。本來想著該是沒什麽問題了，不了面試官突然拋出最後一個問題：“假如，現在有一個重案犯被收進了我們的收容所，這個重案犯宣稱自己有人格分裂，該怎麽解決？”

人格分裂是最為棘手的事情。迄今為止，也鮮少有人能夠十分確切地判斷出來這個人是否真的罹患人格分裂。

人格切換的時候，會有非常密集的腦電波出現，但是僅憑這一點，也並不能成為人格分裂的證據。

實際上，有一個很出名的案例，叫丘陵殺手。

資料記載：20世紀70年代晚期，有位叫Keh Bianchi的男子在洛杉磯地區殘暴地殺害了十位女子，並把她們的屍體拋到不同的土堆上。“丘陵殺手”因此得名。

雖然證據全部顯示這位先生就是兇手，他就始終沒有承認，最後引起醫師懷疑他是否患有多重人格障礙？於是，男子的律師帶來了心理醫生，催眠了他，並且召喚出了第二人格，那個人格爽快地承認了自己是兇手。

這下，該男子就很難被定罪了。

不過，控方卻在此時請出了一個叫Martin Orne的醫生。

醫生先是不經意提到，真正的多重人格障礙患者至少會存在三種人格，隔了一段時間，男人身體裏面就出現了第三個人格。

接下來某一天，醫生帶著量表，在有限的時間裏面，對男人進行了無數的心裏測試轟炸。應接不暇的測試最後顯示男人和人格分裂還有很大的區別。

於是醫生聯系了警察，警察搜查了男人的住處，發現了許多精神病理學的書籍。又詢問了和男人相關的一些親朋好友，最後得出結論，這個男人研究過人格分裂相關的問題，並且，在他犯罪以前並沒有病狀的出現。

最後男人被認定有罪，並且判處了無期徒刑。

即使是到了科技十分發達的現代，也很難監測出一個人是否真的有多重人格的精神疾病，很多醫師會保守謹慎地給出“據病人表述”一類的措辭，並不能斷定實際的情況。

這之前，顧青詞也有考慮過監測海馬體電波，通過記憶的相關測試來監測這個人是否說謊，但是那畢竟只是設想，實際操作是否可行，必須要經過驗證才知道。換句話說，這是個極其不確定的法子。

顧青詞一時也犯了難。

面試官說道：“我不需要精準檢測出每一個患者的方法，你可以大膽說出你的想法，哪怕只是針對一個人可行的一種方式也行。”

顧青詞謹慎地問道：“患者人格之間的記憶是否互通？”

面試官說：“並不。”

如果是並不互通的話，自己那個法子說不定是可以的。只是，儀器方面不一定能夠達到條件，而且，神經元電荷的分析能不能準確進行也是說不準的事情。

顧青詞越想越著急，牙齒將嘴唇咬的清白，背後濡濕一片，可是大腦愈發空白起來。

而就在這時候，她腦子裏面忽然蹦出來傅景年的話：“顏色和形狀，你會先註意哪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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